Kevin Kelly，律师 | Mazzola Lindstrom LLP

很多纯粹主义者认为，去中心化是加密货币最重要的承诺，但非同质化代币 (NFT) 要想实现普及，首先需要保证艺术家的权利。NFT是存储在区块链中不可互换的数据单元，可以进行出售和交易。 NFT 可以代表现实世界中的物品，例如艺术品。

有些艺术家目前对完全进入 NFT 领域犹豫不决，因为他们不确定如何在去中心化空间中保证自己的合法权利。例如，发生纠纷时如何处理？由于目前对这个领域的报道多为各种骗局和“抽地毯”式的负面案例，所以艺术家对进入 NFT 市场持谨慎态度。（“抽地毯”是加密货币投资中的一个常用术语：项目的艺术家/管理者许诺得天花乱坠，拿到投资者的钱却并未进行项目开发，“将地毯从您脚下抽走”）。

目前各地法院尚未明确如何处理 NFT 相关的案件。艺术家可否行使版权？如果有人声称其窃取的图像可免费使用，但对原始艺术品几乎未做任何更改，该怎么办？既然 NFT 是图像和代币的结合，我们应该对两者一视同仁，还是区别对待？NFT 社区中有人认为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监管。有的人则认为不应该有，因为 NFT 应该是完全去中心化的。传统艺术法中可能会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，但艺术家（以及为其提供咨询的艺术法律师）不确定法院会如何处理涉及 NFT 艺术法的纠纷。NFT 社区中的许多人都认为，这种不确定性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。他们认为，更重要的是销售带来的快感，以及可以站在新技术和艺术的前沿。但其他一些艺术家则希望在看到确定性后，再完全投身于 NFT 领域。

“FOMO”（错失恐惧症）

当 NFT 艺术的合法权利变得更加确定，将会有更多艺术家参与其中，但那时候有可能为时已晚，错过了发展良机。很多人都有“FOMO”（即“错失恐惧症”），在 NFT 领域也不能免俗。但如果是疯狂的热潮，错过也许并非坏事。虽然 NFT 的发展仍处于早期阶段，但我们现在正处于落实完善更多法律结构的阶段。

NFT 的未来应该不是昙花一现。苏富比和佳士得已接受加密货币竞标。Twitter 正在整合个人资料图片的 NFT 验证。很多企业都在创建自己品牌的 NFT。在责任全险方面，伦敦劳合社正在用专有的评估局方法对 NFT 进行评估。随着各大机构纷纷入场，市场会变得更加受监管，因为大机构寻求确定性，而监管会创造更多确定性。

管辖权

将执行 NFT 权利纳入法庭流程难度较大。美国宪法规定，美国的管辖范围包括其领土和领海。Gonzales 诉 Williams，192 U.S. 1, 24 S. Ct. 177 (1904)。

但在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中，法院就面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前提问题：如何确定法院对 NFT 案件具有管辖权？区块链的去中心化性质以及“钱包地址”相关的伪匿名性，都会带来同一个问题，即交易是否发生在某个司法管辖区。例如，如果纽约市的艺术家创作了一系列 NFT，在美国申请了版权保护，但有人在其他版权保护国家复制了这个 NFT，纽约市的艺术家该怎么做？

在使用 NFT 在线市场平台 OpenSea 时，用户同意的 “条款和条件”表明：

本条款以及您访问和使用本服务，应受纽约州法律的管辖并据此解释和执行（不考虑纽约州的法律冲突规则或原则，和任何可能导致其法律适用的其他管辖区）。如果双方之间的纠纷不适用于第 16 节所述的仲裁方法，或无法在小额索赔法庭审理，应分别在纽约州纽约县的州法院或美国联邦法院（位于纽约州内）予以解决。

OpenSea 服务条款，https://opensea.io/tos（上次访问日期：2022 年 3 月 24 日）。因此，在使用 OpenSea 时，用户同意遵守纽约州的法律，但不一定代表除了您与 OpenSea 之间的法律行为之外，您仍受到纽约州法院的管辖。仅以“使用网站”一个条件不足以构成“最低限度接触”。如果将这种使用视为满足最低限度接触要求，以此判断管辖权，即违反“公平竞争和实质正义的传统观念”。参见 Int’l Shoe Co. 诉 Washington，326 U.S. 310, 316, 66 S. Ct 154, 158 (1945)，引用 Milliken 诉 Meyer，311 U.S. 457, 463, 61 S. Ct.339, 343 (1940)。

在 OpenSea 中出售 NFT，不会也不应该导致相关人员受美国法院管辖。对于在去中心化系统中是否具有管辖权，全国各地的法院也争议不断。法院正在试图弄清楚一件事情：什么能构成加密货币和 NFT 领域的“最低限度接触”。例如，加州法院甚至裁定：在判断各种储存加密货币和/或 NFT 的加密钱包位置时，不可用早期开示来进行判断。加州的一个地方法院此前在审理案件时发现，没有合法理由下令进行早期开示，以判定加密钱包的所有者。这是由于原告无法证明该投诉可以经受一般的驳回动议，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该法庭对被告的属人管辖权。Strobel 诉 Lesnick，No. 21-cv-01010-LB, 2021 U.S. Dist. LEXIS 216803, at *4-5 (N.D. Cal. Aug. 13, 2021)。此外，加州法院还要求具有针对性地指向加州。

最近加州地方法院批准了一项驳回动议。该案中被告被指控发布了一款基于应用程序的电子游戏，而该游戏是原告受版权保护的游戏的“公然克隆”。参见 Good Job Games Bilism Yazilim Ve Pazarlama A.S. 诉 SayGames LLC，458 F. Supp.3d 1202, 1205 (N.D.Cal. May 7, 2020)。在相关部分，法院认为“仅在加州可以下载[侵权内容]本身并不构成属人管辖权。”引用同上，1207。Good Job Games中涉嫌侵权的游戏“未注明侧重于加州；基于应用程序的电子游戏与加州或加州内部/来自加州的任何事物无关。”引用同上，1209。被告的广告没有针对加州，甚至未提到该州。法院还指出，没有证据表明侵权游戏的下载“集中在加州”，也没有指控称“加州消费市场有任何独特之处”将被告的活动指向加州辖区。引用同上，1210。

执法

纽约市的艺术家可以在联邦法院提起诉讼，进行侵犯版权的缺席判决，传唤出售侵权 NFT 加密钱包的信息，然后尝试在国外执行判决。但由于各地版权法不同，即使是实力雄厚的版权所有者，也难以在国外执行判决。

NFT 的问题在于：去中心化的性质可能导致国际法律之间出现新的相互作用，导致法院难以确定管辖权。目前 NFT 仍处于早期阶段，因此规则仍在逐步发展中。

版权和合理使用

NFT 还带来了很多其他法律问题。在传统艺术法中，版权是关键。

根据 1976 年《版权法》，艺术家和作者的原作以及衍生作品拥有版权保护。虽然艺术通常是在过往作品的基础上构建和借鉴的，但版权保护艺术家的知识产权，也允许其他人的合理引用。相关的四个主要因素是：使用的目的和性质、版权作品的性质、使用的部分相对整个版权作品的数量和实质性，以及该使用对版权作品的潜在市场或价值的影响。17 U.S.C.§ 107。与 NFT 相关的因素，就是 NFT的铸造过程是否应被视为具有“变革性”。现在允许各种变革性用途，例如用于“批评、评论、新闻报道、教学、学术或研究”。引用同上。将作品置于不同的语境中，添加新的表达方式、意义或信息或新的美学元素，都可以构成变革性使用。但是，即使是“衍生作品，通常也涉及形态变化的性质转变”。Authors Guild 诉 Google, Inc.，804 F.3d 202, 215-16 (2d Cir.2015)。此外，如果作品 “只呈现‘相同材料但使用新形式’而非‘添加新内容’”，仍会被视为衍生作品。Andy Warhol Found. for the Visual Arts, Inc. 诉 Goldsmith，11 F.4th 26, 39 (2d Cir.2021)，引用 Cariou 诉 Prince， 714 F.3d 694, 708 (2d Cir.2013)。

虽然 Warhol 诉 Goldsmith 一案改变了传统艺术的合理使用分析方法，但法院将如何看待 NFT 还有待观察：NFT 是图像本身还是链接图像的代码？既然 NFT 可以改变与之相关联的图像，那么 NFT 自身是艺术品的链接，还是它就是图像本身？两种解释都有其支持者，所以目前来看，还需要更多事实来论证。

结论

作为艺术领域的资深律师，我们了解如何将传统艺术法适用于 NFT；但诉讼律师还是应该密切关注法院如何处理 NFT 相关案件。

本文由 Mazzola Lindstrom LLP 律所 Kevin Kelly 律师撰写。原于 2022 年 4 月 8 日在美国律师协会发表。